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凝固的记忆
作者:热动公司办公室  贾雅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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奶奶已经离开了七个年头。可能是爸爸担心我的缘故,一直没有带我去奶奶坟前看望过她。大年三十上午,是上坟祭祖的日子,看到爸爸在收拾贡品,我试探着问是否可以同去,爸爸答应了。

跟着爸爸提上贡品,沿着乡间小道,来到奶奶的坟前。将坟头的杂草和玉米叶子收拾干净后,我们静静地注视着用黄土堆起的坟头,奶奶那熟悉又充满慈祥的面孔浮现在眼前,往事不由得在心间流淌。

那年夏天,气温很高,好在时有微风拂过,没有感到有多闷燥。由于父母忙于生计,偶尔把我送到奶奶家。奶奶家在村南池塘边另有个小院子,院子里种着一排酸枣树,枣树周边还有院子的墙角长了许多不知名的野菜。这个小院子,便是我儿时的乐园。我那时很调皮,时常央求奶奶带我到那个院子捉蟋蟀、斗蛐蛐。我将抓到的这些小宠物放在奶奶为我编织的小棉布袋里。玩累了,就在奶奶轻摇的蒲扇下,仰躺着装睡,还故意发出鼾声。奶奶看破了我的小把戏,却从不戳破。奶奶忍住笑意轻轻挠我,刚开始我还忍得住,后来就忍不住咯咯大笑起来。奶奶也跟着我笑,眼角的纹路挤到了一起,更显慈祥。知了不停地在枝头发出令人烦躁的叫声,但我却觉得格外悦耳。我们笑着、闹着,被定格在那个热却不燥的夏天。

贡品在奶奶坟前摆好,又依次将带来的食品放到盘里。爸爸代表所有亲人点燃三柱香,插到坟前,拿出大摞的纸钱点燃。烟雾和纸灰袅袅升起,眼前模糊起来,仿佛看到奶奶在微笑的看着我们。

那时,我有时会爬到那颗较矮的酸枣树上,轻摇树干,看着枣花们随着我的摇晃而上下起伏,开心得不得了。手也不闲着,摘下几朵无辜的枣花,撒到空中,嘴里还大喊着天女散花。现在想来,可能这就是这棵枣树总是减产的原因吧。玩累了,从树上爬下来,拾起落在地上的枣花放到棉麻线布袋里。蹦跳着来到奶奶身前,从布袋里掏出那淡黄的枣花,插到奶奶银白色的发丝中。把脸埋在奶奶的银发里,闻着枣花透出的醉人醇香。我这样闹腾,奶奶从不说什么,只是轻轻地摇着蒲扇为我扇风,用满是皱纹的脸笑盈盈地看着我。玩闹一阵子,我又爬上酸枣树。奶奶着急的要叮嘱什么,看我已经爬到树上,就又慢慢地坐下,继续拿起她的蒲扇,慢慢的摇起来。有一次,我在树上嬉闹时,一个不小心,“扑腾”一声从树上摔了下来。奶奶赶紧起身,将我扶起,着急地问我疼不疼,受伤了没有。用她软绵绵的手将我拉起来,手足无措的喃喃自语:“小宝贝儿可别受伤了啊!”接连说了好几遍。等发现我没伤着,一向慈祥的奶奶突然严肃起来,声称以后再也不让我爬树了。刚起头儿这几天是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她允许我爬树的,但过几天跟她撒撒娇,我就又开始了我的枣树生活。我却不知道她已病到那般田地。

将思绪从记忆中抽出,头微低着看向沾满泥土的鞋子,有几滴晶莹的液体滴落到了上面。望向空中,纸钱化成片片纸灰,黑蝴蝶般在空中翩翩起舞,越飘越高,越飘越远,有的盘旋而下,落到我们身上。爸爸打开酒瓶,画着圆圈把白酒洒在坟前,我跟在爸爸身后,伏身向奶奶等逝去的亲人磕了三个头。

七年过去,宛如昨日。那个夏天,知了在不停地尖叫,仿佛以此来排解闷燥之意。自不久前,奶奶昏迷后进入了病房,便没有出来。医生说奶奶的糖尿病愈加严重,还有几种并发症,时候已经不多了。在每天大量药物和营养液的支持下,身体也没有丝毫好转。子女们费尽心思为她准备的食物半点也吃不下,连喝水也成了一种痛苦。脑子也糊涂起来,总在嘟囔些什么,别人喊她不知多少声她才能呆呆地答应一声。直到那一天,医生再次发了病危通知,说奶奶已经支撑不住,赶快接回去吧。家人把她接回了家里。在那个昏黄的夜,她瘦小的身躯盖着宽大的被子躺在那张大床上,凄凉的光影打在她蜡黄的脸上,她没有做任何挣扎,也不嘟囔了,眼睛直直望着前方,流露出对这个世界的不舍。我看到床上的奶奶,心中是说不尽的不忍与难过。看到我来到床前,她动了动手指,我忙上前攥住她的手,只感受到她手冰凉。她努力地扯嘴角,想对我做出笑的动作,眼角泛着晶莹,那晶莹犹如烛泪,滑进了我的视线里,凝固在我的心中。我的眼泪止不住哗哗流了下来。她颤抖地微抬另一只手,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力气,用力地指向了南方,我知道她指的是那排酸枣树的位置。我的目光随着她的手指的方向望去,我知道那枣花此时多已成熟,洁白晶莹,团团簇簇挂满枝头,许多小枣子已经钻出来。过不多久,奶奶的手垂下了。就那么安详地躺着,微笑着离我们远去了。哭喊声一阵接着一阵,我也被淹没在这哭喊声之中了。

走在回家的乡间小路,我和爸爸一言不发,都沉默着。

我特意到奶奶经常带我去的院子里走了一趟。酸枣树依然坚韧地、挺拔地、顽强地活着。临走前,我又回头贪恋地看了一眼院子里的那排酸枣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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